雪压屋顶

杨亚衡@北外

那一年，雪真大
压住屋顶，盖住炊烟
米仓是空的，父亲学风的样子打一声呼哨
把我们拢回屋里
按着空瘪的肚子做游戏，讲故事
火炉上的水壶滋滋作响
墙壁上的《馒头》冒着热气
母亲一声不响纳鞋底
弟弟妹妹欢天喜地

雪一下好多年，屋顶的积雪一直没融化
我们兄妹已各奔前程
父亲依然守着火炉
一个人喝酒，讲故事
偶尔抬头，窗外屋檐上
一排听得入迷的孩子，流着长长的鼻涕

推荐语：

       表达父亲与子女间情感关系的诗作应该不少，但像这首诗所用的叙述方式我觉得还是颇具陌生化意味的。

       诗从童年记忆入手，简洁的言辞中透露出众多鲜活的生活场景和细节。那是一个“米仓是空的”、物质贫乏、生活艰难的年代。诗题《雪压屋顶》不光告诉人季节的严寒，而且喻指生活的严峻。但就在这样的年代，“我们”的日子却是有趣而快乐：“纳鞋底”的“母亲”是宁静的，“弟弟妹妹欢天喜地”，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父亲”对家庭气氛的营造。

       诗的第二节以“雪一下好多年”作为过渡，完成了大跨度的时空跳跃。“屋顶的积雪一直没融化”照应了诗题，象征着严峻艰难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年。现在，虽然“我们兄妹已各奔前程”，但“我们兄妹”眼下的生活是否富足或幸福，诗里并没有说明。值得注意和玩味的是，诗人以幻化、叠映的手法，让“雪压屋顶”的意象贯穿起了昨天与今天。过去“打一声呼哨”聚拢子女的父亲，好像转瞬之间变成了现在“一个人喝酒”的父亲，而听他“讲故事”的人，也从昔日欢欢喜喜的子女变成了今日屋檐上的冰挂。摹写父亲孤苦之状如在目前。这样的叙述中，满含着对父亲的深切牵挂和对童年愉快生活的极度怀恋。

（来源：中国诗歌网，特邀点评人：杨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