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政治正确没害了这部电影——《圣诞前夜》

杨亚衡@北外

先来介绍一下这家位于纽约西84街的AMC，了解这个电影院对后来观众看《圣诞前夜》（The Night Before）的反应很有帮助。
这家AMC票价比较贵，平均贵上个二三美元；座椅是电动沙发，可以完全躺下看电影；每两个座位都是情侣座，中间可以把扶手完全抬起；饮料突破天际得贵，爆米花咸的要死。
上西区的小富豪们，看电影都来这里。30多条街、北面的Harlem AMC，那几乎是看不到几个白人的。没错，哪怕是最开放的纽约，种族问题就是这么明显。

说回这部电影。上西区这个电影院，向来只上映卖座的电影。换言之，有深度的、艺术气息浓烈的电影，除非是有冲奥希望，它也都是不上映的。
这么商业化的一家电影院，在周五晚上放这种圣诞节喜剧，当然是座无虚席。

电影讲的是三个好兄弟，如何在各自结婚生子、事业有成、失恋失业的情况下过好最后一个疯狂的圣诞夜。
一句话可以概括的电影，说实话，连影评都不知道怎么写。
但我还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电影里他们去的“粥之家”也是我经常去的粤菜馆，这一项就可以加一分。至于好不好笑，在电影里的胖子收到黄色短信的那一段，我和身旁那位吃着爆米花的白人都差笑的击掌了。

其实喜剧怎么样才好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对于悲剧来说，相对来说还简单点。
鲁迅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写道，“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也写了喜剧是什么：“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我自己是很不同意他对喜剧的看法的。

其实人生什么是有价值，什么是无价值？
悲剧无非就是失去，在很多人看来，失去的东西都有价值，因为人会念念不忘，会耿耿于怀。
那么喜剧就是拥有，至少是没有失去，那么就是没有价值的吗？恰恰相反，我觉得人拥有的东西才有价值。
任何喜剧，想让人笑，都必须是对人们拥有的东西做文章。
比如电影里主角爸妈死了，导演断然不敢拿这个做笑料。
但电影里那个胖子塞斯·罗根（Seth Rogen），家庭和谐又幸福，老婆怀胎八月许。拿他做笑料，无论他如何吸毒，如何丢脸，观众们都会笑得毫无罪恶感。
为什么？因为观众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些疯狂而失去了一切。

圣诞季的电影本应如此。由此想到我们国内的贺岁档。国内的喜剧之所以好笑，我个人觉得，还是停留在脸谱化的笑点上。
例如，《失恋三十三天》里一个富二代的老婆要结婚了，婚庆却搞砸了，她打电话来骂女主角，一改平日端庄的样子，操起了一口河南话——除了河南的观众之外，全国各地观众表示好笑。
这就是脸谱化的喜剧。它寻求人们生活中调侃的事情，再编织进一个故事之中。

然而《圣诞前夜》部电影，则完全不一样。
它没有寻求人们生活中会觉得好笑的事情，相反，他把平时人们不敢做的事情搬上荧幕，让大家为之笑弯了腰。
这就是美国的喜剧目前的走向，从《宿醉》开始就初见端倪。越发地天马行空，越发地反传统，越发地触及一些政治不正确的雷区。

这部电影也有触及到一些雷区：调侃犹太人的毛衣、圣诞夜对着耶稣呕吐、对着孕妇说想把孩子堕掉装进垃圾袋里扔了等等。这些都是美国人尤其忌讳的，但幸运的是，电影院每个人都笑得人仰马翻。
这也要回到一开始说的，喜剧，是要拿人们拥有的东西做文章的。
犹太人在美国势力极其之大，调侃他们那是最安全不过的；耶稣那么博爱，宽容，对待呕吐的人也会原谅；唯独孕妇这个问题稍微有点过头，但美国人对于嘴上说说的事情向来比较宽容。

国内的喜剧呢，却还处于抓着弱势群体调侃的阶段。为什么春晚的小品，大家说不好笑了？因为春晚的小品开始拿人们失去的东西调侃。前几年，赵本山的小品都是调侃农村的事情，那时为什么好笑呢？因为人们还拥有农村，还没有这么严重的两极化和城市化。现在再调侃农村人，绝大多数背井离乡的人只会觉得厌恶，因为这让他们想起了失去。
失去即是悲剧，谁还笑得出来。

所以我觉得这部电影，是近几年最接近《宿醉》的喜剧电影。当然，它也有不足的。这是一部男性化色彩非常严重的电影。女性看了根本没有代入感，这一点跟宿醉一样，还是比较小众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点完全没有必要政治正确。男人女人笑点本就不一样，最好各看各的，谁也别迁就谁。
如果说国内的喜剧是被审查害了，那美国的喜剧就是被各种政治正确害了。都各自瞄准各自的市场，这碗汤很大，谁都能喝到几口，这才是最好的市场。


（来源：豆瓣影视，作者：me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