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义乌

杨亚衡@北外

夜合花·义乌

（作者：代雨东）

雾锁悬峰，寺香绕梦，义乌幽染潇湘。南江水碧，谁将舟寂无缰。风细细，雨茫茫。念笙箫、此是何乡？看云飞舞，夕阳残照，最美梳妆。

临行几点幽香。若我池边信步，笑看忧伤。抬高望远，又添几眼沧桑。月暗夜，叹西墙。柳无声、荷伴池塘。欲眠还醉，独扶良久，心惹秋黄。

点评

夜合花又名夜香木兰，或曰指合欢树。唐代韦应物有“夜合花开香满庭”之句，宋人以取为词牌名。“夜合花”多喻指男女情事，故宋代吴文英、史达祖同调之作，或忆往日恋情，或写闺怨相思。观此词中“义乌”与“潇湘”对言，义乌显系地名，即我国唯一国家级综合改革试点的县级市、财富曾排名中国第一的县级市——浙江金华义乌市。这首《夜合花·义乌》，上片借义乌市的美景，穿插低徊流连之意，下片表达离别此地的忧伤与不舍，交织“柳无声、荷伴池塘”等自然物象。旧词调阑入新题材，体现出一定的开拓精神。

义乌市境内，东、南、北三面群山环抱，河网密布，属钱塘江水系。《夜合花》前两句例用对仗，“雾锁悬峰，寺绕香梦”，从义乌的山与寺写起，感情便有了落脚点。第三句荡开一笔，以“潇湘”美景来比较，不仅虚实相间，而且顺势带出“南江水碧，谁将舟寂无缰”，是谁不给远行的船系上缆绳的呢？巧妙传达出离别的不舍。“风细细，雨茫茫”，渲染具体可感的场景。而笙箫之声远远地穿透风雨，隐隐可闻，令人遐思，“此是何乡”之问，有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之感。义乌市文化产业发达，婺剧、道情、义乌花鼓等民间曲艺流行甚广，或许此种笙箫之声随时可以听到。上片煞拍意念回转，由“雨茫茫”跳到“看云飞舞，夕阳残照，最美梳妆”，“看”字领云霞、夕照，以及夕照下“梳妆”的山峰与流水。无论晴雨，“我”的情思依然萦绕在这片热土之上。

过片“临行几点幽香”，进一步坐实上阕“谁将舟寂无缰”之意，点“离别”的主题。至“若我池边信步，笑看忧伤”两句，始端出“我”的观察点——信步池边，则上阕皆“我”在池边信步时所见、所闻、所忆。“笑看”什么？有自然美景，有笙箫之声隐喻的歌舞升平。“忧伤”什么？此地信美非吾土，“我”即将离此地而远行。在“笑”与“忧伤”交织的情绪之中，“抬高”二句，直言远望中的沧桑之感，这种沧桑，既摹状眼前景物特征，更多的是心理体验。何以见得呢？“月暗夜，叹西墙。柳无声、荷伴池塘。欲眠还醉，独扶良久，心惹秋黄”数句，便写透了“沧桑”之意。秋黄，草木在秋天变得枯黄，也指秋天枯黄的草木。汉人枚乘 《七发》中有“秋黄之苏，白露之茹”等句，唐代孟郊亦曰“常恐众毁至，春叶成秋黄”。由煞拍“心惹秋黄”可知，“我”信步池边，临行之际，时届深秋，则前数句中的月、柳与荷既相伴池塘，亦与“我相伴”。“蒲柳之质，望秋先零”，或“留得枯荷听雨声”之意，均不免“沧桑”。“我”所别之物，囊括义乌之山水，秋天之季候，是否还有荏苒之时光呢？词中对此未作说明，读者透过字里行间，仍然可以仿佛得之。

习惯了阅读经唐宋经典词作的读者，很不容易走出上片写景、下片言情的经典套路，初读此词，恐怕难以跟上词人的笔触或情绪。这首词将写景、言情交织成一片，而言情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直欲将读者带进那种迷离的境界。一唱三叹，荡气回肠。就写景而言，也不像古人追求“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那样的条理性与现场感，而是基于池边信步的见闻，阑入不少现场之外的景物，一会儿雾锁云飞，一会儿夕阳残照；一会儿风雨交加，一会儿月暗柳暝；一会儿扶杖闻箫，一会儿枯荷听雨……现实场景与虚化场景交织，甚至连实景也一起虚化，如言寺不言何寺，言池不言何池等等，一任意识流动，完全打破了传统经典词作清晰流畅的秩序感，只将莫可名状的情绪呈露于字里行间，透露出弥足珍贵的创新意识和鲜明的现代艺术色彩。

(来源：中国诗歌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