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忘却的经典 历久弥新的佳作 2018-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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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忘却的经典  历久弥新的佳作

——北京京剧院演出《望江亭》观后

栏目：推动戏曲传承发展  作者：李楠  来源：中国艺术报

京剧《望江亭》剧照

　　不久前，北京长安大戏院上演了一出京剧经典大戏《望江亭》 ，由优秀的青年旦角演员王茜领衔主演，让广大戏迷在百花含苞的日子里欣赏到美轮美奂的张派艺术精品，如醉如痴。回想该剧从诞生之日至今，历经整整60年，这在整个京剧史上并不多见。笔者并不是说京剧的传统剧目活不到60年，而是说与《望江亭》同时代产生的那些京剧新戏，又有多少是真正流传开来的？更不用说晚于那个时代的不计其数的各色新编戏了。花钱买票的观众的取舍永远是决定京剧剧目生死存亡的直接因素，正因为这一点，笔者才想借此机会，回顾一下该剧是如何一步一步传唱到今天的。

　　时针转回到1954年，当时四川的川剧名家们经常到北京演出拿手好戏，其中有一出传统戏《评雪辨踪》 ，吸引了张君秋的眼球，于是他果断地将之移植改编，并且换个名字，叫做《彩楼记》 。《彩楼记》的问世，一举获得巨大的经济效益，这让如日中天的张君秋尝到了“借本生息”的甜头。的确，京剧要想完全通过一个单起炉灶的故事情节编出像样的新戏，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毕竟京剧的剧本太难写，善于编故事的文人墨客写出来的东西往往是平面的，与立体式的舞台效果有着强烈冲突，故此不怎么好的剧本只能给观众瞧个热闹便销声匿迹，无人过问了。那时移植改编的念头一直闪现在张君秋的脑海里，因此当他再次观摩川剧进京汇演，独具慧眼地发现《谭记儿》更是一块足以令人艳羡的“肥肉” 。

　　川剧的《谭记儿》仅从内容本身来说，与元代大剧作家关汉卿的杂剧代表作《望江亭中秋切鲙旦》并无二致，而在舞台呈现上又突出表现为地方戏所擅长表现的“三小戏” （即小生、小旦、小丑为主的三足鼎立式的戏曲行当结构模式） 。剧中，小生是白世忠，小旦是谭记儿，小丑是杨衙内。然而京剧又是角儿的艺术，既然是张君秋为之打定算盘，则必须加以改动，突出谭记儿一个人的戏份儿，把其余角色根据情节适当地“压一压” ，这才符合京剧观众的欣赏口

　　味，以免喧宾夺主。对这出川剧连看两遍的张君秋当即向剧中饰演杨衙内的名丑李笑非讨来脚本（内行称之为“戏考” ） ，请求当时北京京剧团的著名编剧王雁加以改动，删繁就简，减去零碎场次，给出一份初稿。

　　这时已经是1956年，张君秋为首的一干人等要去南京演出一段时间。旅途之中，携带初稿的张君秋与同行一道分配角色，各人根据自己的习惯，对文本中的台词稍作修改，摒弃那些绕嘴聱牙的字眼，怎么顺口怎么来。如此一来，京剧版《望江亭》就奇迹般地在火车上搭起架子了。不仅如此，张君秋在南京的时间段里，除了正常演出，私下把谭记儿的几段唱腔都设计好了，并与他的两位琴师，即拉京胡的何顺信与拉京二胡的张似云一同商量打磨细节，在音乐创作上基本敲定了方案。接下来，一行人马又赴上海演出一段时间，这些人仍然继续为心中期待的《望江亭》筹谋划策。张君秋本人考虑到自己从未像荀慧生唱新戏《红娘》那样穿过改良的“古装” ，便跃跃欲试，想在谭记儿身上

　　大做文章。大胆的张君秋不仅在上海想好了谭记儿在几个不同场次该穿什么，还在上海的戏曲服装厂交出图案，订制齐备了。在同行的建议下，他决心一回北京就演这出新戏，所以事先在上海印好千张巨幅海报，送往北京，大肆宣传，先把戏迷的胃口吊起来再说。戏迷出于对张君秋的倾慕，纷纷见猎心喜，自然不在话下。

　　这里笔者还想说一段插曲，那就是在张君秋设计唱腔时，对谭记儿最后痛骂杨衙内的一段，起先总也定不下来到底唱什么板式合适。只是隐约觉得快节奏的【二六】与剧情比较协调。在此情况下，他让身边搭档，也就是将在剧中扮演白世忠的刘雪涛把京剧传统戏里小生的【二六】都给他唱一遍。刘雪涛一口气唱完《飞虎山》 《玉门关》 《白门楼》 《辕门射戟》等戏的各种【二六】 。等刘雪涛唱完，张君秋的灵感也乍现了。后来脍炙人口的那段《望江亭》里的【二六】当初就是这么产生的。

　　为什么笔者不嫌辞费，拉拉杂杂谈了这么多尘封已久的往事呢？因为《望江亭》这出戏与其他的张派戏不同，它是“张派”这一提法叫响的第一出戏。换句话说，人们正是通过看到《望江亭》这出戏中张君秋的许许多多个人特色才心悦诚服地认可张君秋独树一帜的风格体系是成功的，才有了“张派”的兴起。当下有不少内外行人士都认为，京剧在张君秋的时代之后再也没有产生过新的流派，只是现在“不兴”这么叫了而已，实际上这是既不辩证也不唯物的错误看法。京剧的观演双方何尝不希望高喊出一个新的流派？然而一个流派的兴起又谈何容易？它并不是说某个演员唱得有多好，粉丝有多少，就可以这么叫的。殊不知像《望江亭》这样的新戏，在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剧圈的人，甚至连张君秋最得意的女弟子薛亚萍，那时尚且年幼，也没有见过“真佛” ，就是在自己学过一点点青衣传统戏的基础上，背着师长，偷偷听着新出版的《望江亭》唱片悄悄学会，并且越学越痴迷，从而一门心思、千方百计投靠大师门下，终于亲炙大师几十年，得到真传的。

　　此次饰演谭记儿的王茜，是张君秋的得意门生王蓉蓉的得意门生，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对王茜这一代京剧演员，笔者想说的是，虽然她们从出生之日就与京剧的鼎盛时期错过很大的时间距离，但是当此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际，继承流派艺术应该“撸起袖子加油干” ，发扬传统剧目务必一张蓝图绘到底。

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