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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穿过窄门获得新的开阔” 2018-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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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7 15: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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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穿过窄门获得新的开阔”

——关于张巧慧的诗歌

栏目:品味  作者:杨庆祥  来源:中国艺术报


  张巧慧的新诗集《与大江书》中有一首诗《青鸾舞镜》:
  我曾拓过一枚汉镜,浮雕与铭字已残缺
  ——那只青鸾去了哪里?
  愈来愈偏爱这些无用之物,聊以打发时光
  打发平滑的镜面般的生活
  ——是谁的镜像?
  镜中妇人面容模糊
  但孤独
  那么清晰
  穿白衬衣的女孩在自拍
  她尚未意识到
  青春是一种资本
  也未曾听过青鸾舞镜
  这首诗写于2017年,应该是属于一首比较晚近的诗歌,但是从诗歌写作学的角度来看,这首诗可以视作一首“核心”之作。张巧慧以中国传统典故为诗题,以青鸾为起兴,以鸾喻人,追问在现代的语境下自我、生活和书写之间的复杂关系。这首核心之作的核心是“镜像” 。这里有一种微妙的位移,在古典语境中,青鸾舞镜象征的是一种忠贞和知音,它并不指向“鸾”的自主性,但是在张巧慧的诗歌中,“镜像”更具有现代性,它关涉到的是自我的界定和建构—— “是谁的镜像? ” ——物与人是一体的,或者说,张巧慧意识到了一种“冯小青式”的危机——在著名人类学家潘光旦的研究中,冯小青对镜自怜,构成了一种“影恋”式的精神疾病,最后在影恋中无法确认真实的自我郁郁而终——张巧慧努力克服这一危机,她通过各种“格物”来抵抗“平滑的生活” ,在另外一个意义上,她也是在抵抗一个可能在“镜像”中丧失自己的人。也就是说,这里有多重的指向,通过“我”的凝视,诗人意识到有一种可能的危险,这一危险在诗歌《一条江加深我对宽阔的理解》里有清晰的表达:
  不,你不能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小悲伤中
  纠结于细小的裂缝、碰撞和残缺
  因此,对镜观我的目的不是冯小青式的“影恋” ,也不是青鸾的“自舞” ,而是“破镜” ,从自我出发,但同时要解放自我。
  从这首“原诗”出发,可以发现张巧慧这本诗集的主题和方法。她诗歌的主题主要集中于咏物,其中一首《三江源》可以视作代表:
  甚至不需要阳光。乍晴还雨的日子
  我和范敏姿、吴守全去寻访南阳溪的源头
  水仙草,地龙,江南杞木
  平凡的事物都发出自性的光芒
  那茎未被触摸过的草叶
  尚未沾染不洁之物
  十三个草甸子,九个未醒
  三个遗落在仙境
  还有一个正沉浸于自身的丰盈
  湖中的野莼菜,应该有更好听的名字
  我们穿过安静的矮松林
  唯有风能让它们苏醒
  唯有它们内心的想法,能让它们激动
  令人尊敬的是,黄皮湿地的短叶松
  不像书生,不像寒士,每一株都像树本身
  美,不需要隐喻。晨光如此美好
  我一定被深深爱着,却并不知情
  这首诗中出现了大量的“物” 。咏物诗是中国传统诗歌最重要的类型,在中国的文人诗中,通过“物” ,来表达的是诗人的“志” 。但是在张巧慧的诗歌中,她一方面继承了传统咏物诗“人”“物”互感的传统,以物证心,但是在另外一方面,她又努力让物“发出自性的光芒” 。她以心去感物,但并不意味着一种占有,而是让“物”获得自己的秩序和位置,在此过程中,诗人的主体性不是被缩小了,而是放大了。这其实有一种批判性,对占有和私我的批判,不过是,张巧慧以一种曲折而隐晦的方式——也就是美学的方式来行使其判断的权力。
  在这一书写的过程中,张巧慧找到了一种观察的视角和书写的方法。这一方法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一个是“过” ,一个是“拓” 。这整部诗集里面有大量的以“过”为题的诗歌,如《车过竹口》《过西洋殿》 《过扁鹊庙》 《过百山祖自然博物馆》《桃花时节过奉化》 《过掌起十里桃源》 ,等等。即使在那些不是以“过”为题的诗歌中,“过”“寻访”“路遇”等等也是基本的视角。诗人意识到自我的局限性,但是又不想完全执著于“镜像式”的自我,所以万物都构成了自我的镜子,通过“过”这一行为和动作,诗人将自我的性灵投放到广阔的山野之间,获得一种自由而自为的精神状态,而这种状态,恰好是现代性最缺乏的一种精神状态。在这个意义上,张巧慧写作的现代性就凸显出来了,她以“过”的方式将古典的智慧转化为一种现代的写作行为,她看到了一种灾难性的精神远景,也就是,古典的智慧和精神在现代的物质主义里被透支和粗鄙化,有一种本原性的东西已经丧失了,因此,对精神的保存只能通过“拓”的方式来进行——这与本雅明的命题极其相似,本雅明试图通过对一种“物”收集和展览来保存已经消失的文明和记忆——请看这首《拓墓志》
  许多年了,比起完美,我更相信残缺
  我在一块墓志铭上读到逝者曾经的荣光和斯文
  棺木全无,被盗的风雅被匠人们一再复制
  文保所的守门人,守着一堆残碑,养了一大群鸡鸭
  园子里的植物盖过石人石马
  一个成熟的人,早已掌握修复苦难的技术,
  她拓着残碑的边缘,并对残缺保持敬重
  我种下的那些秧苗和豆子,早已长成庄稼
  那些并置的生活,在春风里欣欣向荣
  我拓完那块墓志,微微鞠了一躬
  我以为这一首是张巧慧的代表作,她将写作比喻为一种还原,虽然知道还原的不过是“残缺”和“摹本” ,但是,对于自我的超越克服,对于当下生活的超越和克服,却只能借助这种方式来进行。佛教的“不执” 、道家的“道法自然”和儒家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就这样综合成一首首诗歌,并获得其鲜活的“当代性” 。这,正是张巧慧诗歌指向的一种精神美学,也正是因为她孜孜不倦地探求这种精神境界,她于是穿过狭窄的暗门,像大江一样流动,并获得了新的开阔。
  再多说几句。很多时候我会对当下诗歌写作的泥沙俱下感到厌倦,这种厌倦甚至引起了一种智识上的不信任——当代的诗歌写作能够给我们提供精神美学吗?或者说,当代诗歌写作究竟在什么层面上来给我们提供精神美学?当代诗歌写作者可能都面临着一种更严峻的挑战,其书写和表达不得不接受更苛刻的检视,你的同时代的读者们不可能都是专业的文学史家和批评家,他们仅仅从“感受性”的角度就可以推翻你的诗歌,在这个意义上,以个人化为其本质性规定的当代诗歌写作从一开始走上的就是一条“危险的窄路” 。当你的“个人性”不能洞穿他者的时刻,你的写作在某种意义上就可能是无效的。因此,建构精神美学最重要的前提,首先就是要锻造自己的“个人性” , ——也就是说,“个人性”的真正含义是“超越个人的一种综合性的精神境界” ,是一种包含了“一”同时又“大于一”的辩证生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传统与个人才能之间获得新型的综合关系。
  这正是张巧慧这本诗集指向的目标,她或许只是“无为而治” ,但在这“无为”的背后,却是精神、智识和感受性的严酷训练。在这部由《与大江书》和《青鸾舞镜》两部分组成的诗集中,我重新获得了一种阅读快感,这种快感当代诗歌已经鲜有提供。也就是说,张巧慧首先以她诗歌的“感受性”洞穿了作为一个普通读者的我;而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当我以一个专业批评家的姿态来检视她的作品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诗歌提供了一种智识层面的东西;也就是说,她的诗歌不仅仅是“可读”的,同时也召唤着一种“可写性” 。在双重的意义上,我都必须承认这一点,这些诗歌治愈了我的“厌倦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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