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 听惊雷 2018-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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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

听惊雷

周思明

    随着我国城镇化建设与社会老龄的步伐加快，城乡留守老人、空巢老人以空前速度增多，养老问题越发越突出，亟需社会关注。有专家预计，到2030年，中国空巢老人将超过2亿，从一定意义上说，解决中国城乡老年人的养老问题，是应对我国社会老龄化、加快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最为关键的环节。养老问题不仅仅是民生问题，也是一个影响社会发展的重要问题。实际上，老年人是现代社会有效运转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没有老年人提供代际支持，年轻人不可能安心在职场工作。老人提供的代际支持，有效地保证了较高的社会劳动参与率，补充了社会劳动力供给，推动了社会经济的有序发展。在这个意义上，老人即是一个需要全社会关心的重要部落，也是值得人们尊重和体恤的力量群众。电影《大雪冬至》就是讲述这样一个关乎老年人晚年生活的朴素故事。

    《大雪冬至》的故事并不复杂：曾在《红色娘子军》中扮演吴琼花的“老深圳”、著名电影演员祝希娟饰演的空巢老人“大雪”，虽然有家人但他们都很忙，平时没时间来陪伴，能陪伴老人的只有一条叫“冬子”的小狗。但是有一天，“冬子”却走丢了。于是老人开始了寻找“冬子”的过程。客观说，这不是一部以情节曲折取胜的电影，而更像是一部“生活流”式的纪录片，影片静静地记录下一位老人日常的生活方式，其镜头语言也是缓慢的，俨然“大雪”的生活日常，每天都是在一种单调的重复中悄然度过。但只在这单调的重复中，老人对于生活的绝望与内心的孤独却表露无遗，而这正是影片能够打动人的地方。应该说，《大雪冬至》是一部颇切合当下中国社会现实的电影，是一部能让年轻观众看了为之动容、引起他们关注和思考的电影。导演邢潇坦陈，创作此片之初心就在于，中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乃是一个严重的事实。而在现实生活中，邢潇的母亲就养了一条狗，所以对他来说，这是熟悉和想要做的题材。邢潇说：“因为长期在外工作，家里的高龄母亲就是跟一只牧羊犬一起过着每一天，我不止一次远远地观察她们，每次都让我莫名的酸楚。”在电影剧本创作过程中，邢潇有意尝试以弱情节、弱矛盾、轻冲突的写作方式加以表现，这与既往电影剧本创作有很大的不同。他觉得，未必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只需用心去做好想要表达的人物命运便好。

     与真实生活故事相比，理论阐述总是灰色的。那就让笔者讲一个真是的故事。在一档生活服务类大型科技真人秀的电视节目中，一位年届八旬的“潮老头”，不仅自己热爱街舞，还动员老伴和邻居们加入自己的团队。轻盈的舞步，灵活的动作，还真有那么一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派，而最后所有人已一字马劈叉结束表演，更让现场嘉宾唐国强大为震惊：“这动作好家伙，太震惊了！”说起组建街舞团的原因，“潮老头”马玉文表示，“老年人就怕孤独，但是在我们这个队伍里不孤独，我们这个队里全是退休老人，在1978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大家主要就是来找快乐和健康，而且通过锻炼，身体都得到改善。”队员们介绍，团队里有三个空巢老人，还有两个丧偶的，不愿意见人，队长就知道了，找他们出来。老年街舞团有个口号很有意思：“自己不遭罪，国家省药费，儿女不受罪，健康活百岁。”一席话，让唐国强感慨不已：“真的，我有感受，我有好多亲人就是怕孤独，在家老看电视，看着看着就老年痴呆了。”而旁边的曹颖已然眼泛泪花，“现在空巢老人也是社会上比较大的一个问题，因为独生子女比较多，加上年轻人要出去打拼事业，每次回来一看，瞬间就觉得又老了，那种感觉其实做子女的心里面也是特别难受的。”

     一个善良老人最后孤独地死去，如此故事在新闻报道中并不稀奇，但付诸银幕，却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撼力量。这让我想起另一则新闻：一日，家住某社区20栋的居民老李打进某报热线电话称，近段时间内，楼道里时常飘散着恶臭味。发现异常后，老李将情况反映给了社区，社区工作人员对楼栋进行检查后发现，独居老人钟婆婆死在了自己家中。

     居民老李是钟婆婆的邻居，据他介绍，钟婆婆今年70岁左右，是自己的老邻居。“她年轻的时候和丈夫离了婚，儿子和儿媳都常年在外地打工。”老李说，平日里钟婆婆独自一个人居住，平常很少和邻居们来往。她的身体不适很好，长期体弱多病。在她临死之前，一定是独自度过了难熬的心灵孤独、无人倾诉和关照的寂寞日子，最终死在了家中。文艺是生活的反映。电影《大雪冬至》主创将每个人必然遭遇的死亡悲剧做了深度诠释：每个人的死亡不可能是立马完成，立马完成的只可能是肉体的消亡，但人临死之前的思想活动是一定会有一个过程来延续的，这个延续的过程可以分为几个阶段：身体上带来的痛苦、面对死亡时刻的恐惧、逐渐接受死亡和最终安详地死去。

     电影《大雪冬至》将痛苦、恐惧、安抚、安详做了若干步骤的艺术诠释。对于老人们来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在儿孙绕膝中静静地离去，乃是一种福气；但对于影片中的“大雪”来说，却失去了这个福气。生活并不都是轰轰烈烈或风生水起，唯“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对于空巢老人来说，有时候一味平静生活反而会让生命变得索然无味，也没有了安全感。这些死寂和无味有时候就成了一个生命的冷面杀手，其危害并不亚于罹患了不治之症。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话虽如此，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从这个意义上说，《大雪冬至》在平静的叙事下凸显了“大雪”内心的波澜起伏和她对于生活的绝望。这种绝望与金钱无关。事实上，“大雪”不缺钱，也不缺关心和问候，女儿会经常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她的恐慌更多是一个孤独老人在走向人生尽头时的茫然无助和孤独恐慌，这才是电影所由产生的巨大灵魂震撼力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