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观史】北宋为什么要铸造那么多钱币？ 2018-03-14

CDC-19

【心远观史】北宋为什么要铸造那么多钱币？

清明上河图

北宋历来被认为是两千余年帝制时代中经济非常发达的一个朝代。除了《清明上河图》和《东京梦华录》的绘画和文字描述，北宋的峰值时超过一亿匹贯石两的岁入和每年上百万贯的铸钱数字，也是有力的佐证。

北宋铜钱

关于北宋岁入，不敏有文章讨论过，这里想谈一下铸钱。确实，北宋官铸铜钱有四监：饶州曰永平，池州曰永丰，江州曰广宁，建州曰丰国。早在太宗至道中，岁铸八十万贯，真宗景德中，至一百八十三万贯。大中祥符後，铜坑多不发，天禧末，铸一百五万贯。另有铁钱有三监：邛州有惠民，嘉州有丰远，兴州有济众。岁总铸二十一万馀贯。

北宋铁钱

每年铜钱铁钱加起来，铸钱约一百二十六万贯。而唐代开元盛世时，天下铸钱官炉九十九处，岁铸三十二万七千缗。只有北宋非峰值年份铸钱量的26.0%。当然，唐代更多是受限于铜矿资源和铸钱技术和运输成本，官铸铜钱每年发行量有限，但是民间私铸的小钱轻钱却数额巨大。北宋掌握了胆铜法用铁还原胆矾炼铜，铸钱原料大幅增长，加上铸钱技术提高，成本降低，为北宋多铸铜钱奠定了物质和技术基础。

开元通宝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唐代的日常商品交易，大额一般使用绢帛，小额才用铜钱，后来更是规定了五百文以上交易必须用绢帛。而北宋则没有这样的限制，只有皇帝内藏库才存储着大批绢帛，每年调换投入市场，或者赏赐大臣和禁军。那么，到底北宋为什么要铸造那么多钱币呢?

铸钱模范

前篇拙作《古代铸钱利润多大？》里面提到了宋代的铸钱利润，可以知道采铜铸钱然后发行到社会上，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铸造铜钱，对于皇帝和政府，并不是一项负担，而是一种敛财工具。以宋代年号钱铸造利润88%计算，每年发行105万贯铜钱，皇帝和政府就能获得49.2万贯的毛利。所以暴利驱动下，北宋自然愿意多铸钱币。

宰相杨炎--两税法发明人

另外就是政府的财政税收方面的变化带来的影响，唐代前期实行租庸调制，以丁口为单位收取实物租调。而自从中唐第五琦和刘晏先后改变盐价盐法，杨炎实行两税法开始，政府岁入数字和货币占岁入比例都出现显著上升，到唐德宗时，岁敛钱二千五十馀万缗、米四百万斛以供外，钱九百五十馀万缗、米千六百馀万斛以供京师。钱币占到了每年纳税单位的3/5。

北宋政府组织架构

而北宋沿袭晚唐五代的财政体系以及各种禁榷杂征，导致政府货币财政收入的比例进一步提高。以熙宁十年两税中钱585.6万贯，斛斗1788.7万石为例。前面的缗钱约合斛斗1396.5万石。约为斛斗的78%。剩余的1900多万税物为金银丝绢杂色和1600多万束草。缗钱价值占到了两税的1/3甚至更多。两税在收取过程中，除了各种加耗，还有支移折变等额外负担。

主客耕作

除了占据财政收入大头的两税，北宋一直收取丁口之赋，这是指对丁口收的税赋，也就是人头税，不分主客户，都要缴纳。丁钱数额各地不同，从100文到700文，或者从米数斗到一石不等。虽然历代常有减免，但一直到南宋灭亡，丁钱一直视常态。以元丰三年户籍记载的丁1783.7万人计算，每年的丁税怎么也得200万贯以上。

清明上河图中的商税收税所

北宋由于城市经济繁荣，加上货币在财政岁入收取时的中央地位，导致商品交易频繁，所以商税成为北宋一项重要财政收入，北宋的商税按规定收取2%的过税和3%的住税，商品和大额铜钱每通过一次税关，就要收取一次过税，史书上记载的庆历八年的商税数额为1975万贯，这个数字远高于其他年份的七八百万贯缗钱数量，所以不确定单位。但是即使以其他年份的约800万贯反推，也可以推算出北宋的年商品交易额高达上亿贯。

第五琦--改革盐法

从中晚唐开始，食盐专卖就成了政府向全体国民普遍加税的办法，唐天宝、至德年间，盐价每斗十钱。到了乾元时，第五琦改变盐法加价百文，盐价涨到110文。贞元时更是因为财政困难，把盐价加到了370文。北宋的盐价可能没那么高。但是庆历八年的盐课收入高达715万贯。

古法酿酒

同样是从晚唐开始，政府对酿酒卖酒实行禁榷专卖。宋代对几十种商品进行禁榷专卖，垄断经营，其中酒课是最重要的一项收入，庆历八年酒课和卖曲钱为1710万贯。

宋锦

合买抽绢，这本来是北宋政府为了鼓励桑户养蚕丝织，于每年年初官方给桑户织户本钱，年底从织户手里收取绢帛。后来变成了不给本钱只在年底收取绢帛，再后来又变成不但没有本钱，而且只在年底向织户定额收钱。成了一项正式税收。庆历八年的合买抽绢为300万贯。

北宋饮茶

北宋的茶叶生产经营也是禁榷专卖，茶法多次改变，旧法每年收入569万贯，新法也有330余万贯。另外还有从五代延续下来的不同地方的各种杂税，例如南唐时传下来的税苗加三分供军用，盐博绸绢，加耗丝绵，户口盐钱，耗脚斗面等十四种杂税，北方的蚕盐钱，以及牛皮，农具，鞋钱，曲引钱等众多杂税。仁宗时，对这些杂税进行了分类合并，随夏税交纳，同时又增加了许多其他随夏税的杂税。这些杂税基本都是收钱的。

王安石

在王安石进行改革后，本来应该由上户承担的职役徭役，变为免役钱，不出徭役要交十千文的免役钱。到了大观年间，干脆把免役钱变为固定税收，天下并输免夫钱，夫二十千，淮、浙、江、湖、岭、蜀夫三十千。一共收了1700余万贯钱，但是河北大乱。

北宋大钱山

絮絮叨叨的谈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明，从晚唐五代到北宋，由于财政税收混乱庞杂，并且除了两税，其余大宗税收多以收取现钱为主。北宋每年的货币岁入高达三千万贯以上。国民为了获得钱币交纳税收，也需要进行比唐朝前期频繁得多的商业交换活动，这些商业活动的交易额，更是数以亿贯文计。这才是和平年代北宋大量铸造发行钱币的主要原因。

南宋会子

等到北宋灭亡，南宋军兴，由于失去北方国土，政府财政困难，又要用兵抗金，就大肆发行基本不需要本钱的关子会子纸币了。宋仁宗时官办交子每界1,256,340贯，作为金属货币的补充。到了南宋高宗绍兴29年，两淮湖广发行关子200万贯。宋孝宗隆兴四年会子每界以1000万贯为额。宋宁宗庆元元年，会子每界以3000万贯为额。宋理宗绍定五年，两界会子总额已高达32900余万贯。比北宋仁宗时的交子通胀131倍了，财政崩溃已经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