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海南过春节：我变成了好奇的“异乡人”

汤笑然@北外

回海南过春节：我变成了好奇的“异乡人”


2018年02月23日 10:36:34
来源：凤凰文化 作者：wanyan

编者按：张爱玲说，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之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然而现在好像反过来了？年轻人活得很急，中老年人跟不上步伐，仿佛一直停留在原地，这也是年轻人逢年过节频频抱怨的原因。

但一年又一年过去，春节依旧是个好日子。长辈们守望已久，让我们慢一点，陪他们过个好年。 从大年初一开始，凤凰网文化将推出春节特别策划——“过年的七种方式”，与大家一起分享不同的春节经历和感悟。我们的心声，说不定就是你的心声。以下为专题策划第七篇：《偶像全不倒，爸妈也安好| 过年的七种方式》。

今年春晚给我最大的惊喜，是听到我爸谈了他的偶像。

王菲在《开到荼蘼》里唱到，“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虽说时代的每分每秒在飞奔而去，流行文化衍生出的偶像摇摇欲坠，但我还是希望如另一首歌里写的，“偶像全部也不倒，爸妈以后也安好”。

好奇的“异乡人”

回家那天，飞机延误了，本来约好和家人的晚饭，直接变成了十点多钟的夜宵。海南有一点好，大概是气候和生活习惯使然，夜生活十分丰富，不愁夜里买不到吃的，于是有种说法，“晚上十点出门才是对夜生活基本的尊重。”

重新适应这种吃喝的饮食和作息，一点儿都不难。而面对家乡正发生着的细微改变，我表现得像个好奇的“异乡人”。

“欸妈，我过马路时，经常看到车远远就减速了，甚至老是一排车停在路中间让行人先过，以前没这么夸张呀。”

“新出的规定，不让行人被摄像头拍到的话，要被罚款和扣分。”

“欸妈，我天天听见有辆车，外放《万泉河水清又清》，转来转去的，它干嘛的呀？”

“那是小型的垃圾车，它开到哪，哪有垃圾就可以拿出去丢。”

“欸妈，......”

在家乡，只要一出门，和陌生人讲话，大多数讲方言都是很能拉近距离的。但在我回家第二天，我爸笑我，“你这次回来，怎么方言讲得磕磕巴巴的了。”虽然当时我马上表示了不服，却很快被打脸了。

出门打车，我听不太习惯司机师傅语速极快的方言语调，经常得反应一会儿，而师傅老觉得我的口音怪怪的，有一次直接和我说，“没事你讲普通话吧，你这方言我听不懂啊。”

再有一天，去吃夜宵，忽然不记得一道以前常吃的招牌菜用方言怎么叫了。我来回翻看着菜单，最后指着一张图片，对服务员尴尬一笑，“要这个。”弄得朋友直“嘲笑”我，“你这个方言水平退化的……来，跟我念一遍XXX……”

这些小小的生疏，并不是件多令人难过的事情，但就像故事《豌豆公主》里，床垫下的一粒豌豆，有难以言说的不舒服，或者说，沮丧。这个我生长了二十来年的地方，它的建筑、街道、饮食正逐渐退出我的日常，可能很多年后再提及，会比现在感觉更遥远。

家乡方言的魅力在于，它一些表达里独到的精巧，是译成普通话后完全体现不了的。个别字眼融合的力度与幽默，是倾尽全力去解释，都无法传达给非土生土长的其他人。

方言还像是一类身份标识和暗号，当我在离开家乡的地方，冷不丁听到熟悉的一句，都能在心里暗暗高兴一下子，“这个人说的，只有我懂。”此不用言明的默契，某个时刻就削弱了一点在外的漂泊感。

爸妈的偶像

春晚一年不如一年，但每到除夕夜，家里人还是会开着电视，守着春晚。一场唱唱跳跳的晚会，总是能添几分热闹。

上了年纪，爸妈絮絮叨叨点评了部分（他们认得脸的）节目，

“黄渤长得不怎么样，跳起舞来有模有样的嘛，不输旁边腿长的那个年轻人（陈伟霆）。”

“冯巩上了这么多年，都不好笑了。说起来，赵本山都不上很久了。”

“周杰伦火啊，我看你们小孩一个个都喜欢他。”

“怎么二十年过去，王菲和那英都不老的？她们也算是我们那时候的偶像了。”

听到中年的老爸谈“偶像”，我一下子笑了，追着问，“那你偶像还有谁？”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像一个为偶像自豪的热血少年，“刘德华、张学友这些咯。”

我爸没骗我，小时候家里、车上的磁带基本上都是港乐，明明歌词好多是粤语，但他哼起歌来完全跟得上。我以前嫌弃那些东西过时了，但其实自己这几年常听老歌，不是跟风怀旧，也不是基于“90后老了”的心理状态，就单纯觉得，我爸当年喜欢的东西，也很棒。越长大，我们终究会有一部分自我是趋近于陪伴已久的亲近的人。

王菲在《开到荼蘼》里唱到，“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虽说时代的每分每秒在飞奔而去，流行文化衍生出的偶像摇摇欲坠，但我还是希望如另一首歌里写的，“偶像全部也不倒，爸妈以后也安好。”

碎碎念

最后一点碎碎念。

在一次拜年后，朋友自嘲，“青春终结之夜，我姐的女儿追着我叫二姨。不是小姨，是，二，姨。当她18岁的时候，眼前展开的是整个世界，而届时35岁的我，可能就是她眼中那种讨厌的大人，平淡生活里的刺。昏厥了我。”好笑又真实。

昨天看完《唐人街探案2》，那首“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的海南二十五六度，微风不燥，已然是初夏。可是我应该很难再和家乡真正的夏天发生些新的秘密故事了，会想念妈妈夏天煮的解暑绿豆汤，和湿漉漉的雷雨天里那一碗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