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配叫活着

杨亚衡@北外

也配叫活着

舞台的一角，侧灯下
我的表演有些夸张走形
编剧给我写的台词太过嘲讽
我有些抱怨，却不敢大声
他们都等我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也配叫活着！＂
我只是他们到达高潮后
一个咿呀啊呜的叫喊
没人注意到我臃肿的体型
还有我脸上的雀斑
这算是一种公平的交易
也是一种公然的欺凌
舞台的最中央
有人大笑有人哭闹
这些有模有样的主角们
如定时炸弹般的爆发力
总是博得了一阵阵掌声
我像一个小偷，刽子手
随时准备扼杀别人的情绪
＂哈哈哈……也配叫活着！＂
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嘶吼
我讨厌这句台词
它写透了我的前半生
在同一个剧本同一个站位
来来回回演绎了一个小丑
看不清自己的嘴和脸
却还在嘲笑别人
＂哈哈哈……也配叫活着！＂

点评

这是一首表述自我身份的消隐及其所引发的失语问题的作品，在形式上以不断的自白句句连缀，有效地打通了内在心境与外在情境间的经脉。观察全诗的场景构建，我们可探知作者在此文本中所持有的身份:演员。从某种程度上说，演员就是成为他者，为了完成剧本所安立的人物设定，即须完全沉入角色本身。这意味着，表演者需首先带上面具，消除其本来的自我。而这在本诗中，则以更严重的方式呈现出来:本就无名的“龙套”，被仅有的一句、具有极强的语气和嘲讽性的台词进一步淹没，滑入更加边缘的地带。这种失语让作者明白舞台即现实。最终，在“主角光环”们所施加的巨大压力下，在不能公然反抗的怨念(或许因生计)与内部不断增长的厌恶感的撕裂下，作者第三次说出了那贯穿始终的主题句；而最后这一次看似控诉的呐喊，实际上却是绵延不绝的失意与沉默，是触动多少人心底的、无法道言真心的无奈。

来源：中国诗歌网，点评网友：坐在山尖看过夕阳釆朵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