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杏子逾年出芽作

杨亚衡@北外

種杏子逾年出芽作

                              朱照之


暖霽生芽似玉簪，去年學種近春深。見光難易無須論，自有人間不死心。

尝言当代旧体诗议论过多，而诗味索然。其实，旧体诗中的议论古已有之，宋代严羽就曾批评时人“以议论为诗”的流弊，认为其“终非古人之诗也”，而前人研究指出，唐代杜甫、韩愈诗即多有此种特点，溯而上之，风、骚中即不乏议论语，汉魏诗也未始不事议论，宋明理学家更是多作语录体或哲理诗，然而议论而不害其为诗，必有其所以为诗者在其中。

古之所谓哲理诗，当然以议论见长。至今广为流传的优秀的哲理诗，并非空谈义理，而是或以物喻理，或借事明理，或以境含理，或兼而有之。唐代杜荀鹤“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宋代苏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陆游“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乃至理学家朱熹“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都是如此。只要情、事、景、理，搭配得恰当好处，虽然议论说理，也不害其为好诗。

这首《种杏子逾年出芽作》即借事说理之作。事近人情，叙说清楚，则理不虚设，水到渠成。题目清楚地交待背景：春天种下一粒杏子，本来期待很快就能发出新芽，谁知竟超过了一年！于是有所感慨，写下这首小诗。首句平平道来，写春雨初晴，天气回暖，杏子发出了新芽。“玉簪”，虽然以日用之物比自然之物，隔了一层，但“玉簪”突出新芽温润的形象，间接地表达了“我”心中的喜悦之情。次句交待这粒杏子是去年春深季节种下的，化解了首句的略显突兀。转结二句，“见光难易无须论，自有人间不死心”，就这个具体现象说开去。依托逾年发芽的杏子，遂有此感慨，倘若脱略杏子逾年发芽的具体事件，可以获得关于这两句诗更为普遍意义上的理解。所谓大器晚成，并非时间累积所能自然实现的，“自有人间不死心”，这种强烈的信念与执著的追求，才是最终“见光”的精神动力。如果温习一下孟子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段名言，则对此诗转结二句的意蕴，当会获得更加深刻的领悟。

来源：中国诗歌网，特邀点评：莫真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