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一捏满月，水做的乡愁便泛涌出来

杨亚衡@北外

捏一捏满月，水做的乡愁便泛涌出来

                                     忧子

月不厌缺，耐心等候自己的圆
铺在归家路上的光之书，李杜们
念了又念，校对着生活的法典

声声慢的秋声，放不下
秋风上行走的韵脚，用月光
这通用的银币，置办一山山诗意的饕餮

桂子的呼吸宛如甜酒，把每缕空气
都妆成高脚杯，席间的领舞者是大海
通人性的词纷至沓来，将月光唤作知己
一齐举过天穹，更多的唐诗宋词便掉下来

撮合又离间着不同的岁月呵，欲拒还迎的
哪一盏光才是明镜台？琥珀色的分身
是广寒宫的烦恼丝，还是故乡未剪断的脐带？

捏一捏满月，水做的乡愁便泛涌出来
抢了银河里的旁白；徒留你在前尘旧影里
迁怨于这无辜的小哑巴，一再发明亘古的迷思

月出，尘世的天空悄悄换了掌灯人
月落，心野里的故乡轻轻吱呀一声

点评

诗歌《捏一捏满月，水做的乡愁便泛涌出来》，写睹月怀乡，充满哲思。

首节借李杜诗中反复吟咏过的“月光之书”，写残月盼圆，期待人间亲人归家团聚。第二节，诗人化用南宋词人蒋捷的《声声慢﹒秋声》：“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疏疏二十五点，丽谯门、不锁更声。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彩角声吹月堕，渐连营马动，四起笳声。闪烁邻灯，灯前尚有砧声。知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秋夜里，豆雨声、风声、更声、玉佩声、铃声、彩角声、笳声、砧声、蛩声、雁声等十种声响，声声都是闺中幽怨凄凉情意，都是急切盼望征人远归的苦闷愁绪。

作者用“韵脚、月光、一山山诗意”暗示了宋词的意境，穿越时空，书写了关山重隔的浓郁乡愁。接着，诗人想象桂子飘香甜酒满盏歌舞升平的团聚场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但人生苦短，离别终要到来，李白有“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将敬酒》，嫦娥奔月后独守广寒宫终生孤苦烦忧，远在他乡的游子思念故乡渴望回到亲情中间。第五节，秋水长流，绵绵不绝，无时无处不至不在，正如这乡愁浓郁绵长时刻煎熬着诗人。银河里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旁白，祈愿爱情忠贞亲人团聚，月儿无声，却提示着人们乡愁无解的本源。

诗的结尾，诗人化用了唐人张籍的《枫桥夜泊》意境：“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江畔秋夜，月落乌啼，寒霜漫天，漫江枫红，渔火点点，羁旅客子卧听山寺钟声。心中愁苦思乡情浓无处化解。而诗人却宽慰说，月出时节可以掌灯探月，想象故乡；月落时分，那心里的故乡便更加清晰了。呼应开头，望月怀乡，古今相通。“月”贯穿全诗，它是“光之书”“通用的银币”“诗人的知己”“琥珀色的分身”“无辜的小哑巴”。在不同的时空，它不断变换着喻体本体身份，表达不同的蕴藉。诗歌化用古典诗词民间传说，意象深沉，是一首难得的怀乡之作。

来源：中国诗歌网，特邀点评：任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