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

CDC-31

夜路

延英

     人生会走过数不清的夜路。

     我喜欢着夜路。心绪丈量过的夜晚，丈量着岁月的风雨。记忆的碎片构建了我无尽的回忆，而那回忆无一不像似上演在夜色里。兴许夜色是最能逗惹人们回忆的使者，亦或但凡有些感怀的记忆，无论曾发生在何种时段里，全部都甘愿被夜色的双脚踩上淡淡的痕迹，或深或浅，或悲或喜。我喜欢走在夜路上，喜欢夜色把所有的悲喜勾勒得云淡风轻，宁静淡泊。

     我们又将行一程夜路，坐在车厢里，都沉默不语。没有压抑，也无不快，更绝非失落。轻柔徐缓落下的暮色抚弄着我，喧器得心渐渐沉静了下来。他是要对行夜路安全负责，很是专注地开车，我总喜欢一边瞧着他的侧影一边揣测，那大脑里除了专注驾驶外，有没有一丝因了夜色的蛊惑而产生出感怀的心绪；小小的儿子也一脸的从容，平静而祥和的小脸转向窗外，小脑袋里的神马又在何处驰骋？不知道也从未想询问，但绝对的不约而同，我们都对夜路的喜爱心照不宣。车行驶在夜色里，像是划过了夜的心，一路夜色中朦胧的风景石被打动的涟漪，而这涟漪牢牢地摇曳着我。渐渐地，我的心绪又始丈量着。

     焦墨似的山峦泼染在天际，炭黑的虬枝瘦劲有力挣扎扑张，远处的村落黯淡在夜色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静谧而祥和，温暖着我，抚慰着我。五叔紧握着年幼时的我，小小的手儿被紧紧攥在五叔那双有力的大手心里，暖和、安全。年幼的突然叫囔着，让五叔快和我一起瞧那令人惊奇的舞蹈——远处一户人家的墙边，排成行的几个人身穿草裙，左手执长矛，右手举火把在跳舞。五叔突然抱起了我护在他的怀里，大手把小手握得更紧了，笑着让我快睡吧，太瞌睡都说起胡话了。灵性的我从五叔紧抱得动作中，领悟出那所见正是大人们传说中的鬼魅，老人们常说在小孩子的天眼未曾关闭之前是可以瞧见的。恐惧瞬间侵袭了瘦弱的我，惊骇着猫在五叔的怀里悄无声息，脸躲藏在他那温热的胸膛上。幸亏有五叔，他的手心、胸膛真暖和，是庇护我心灵的处所。车载着我一路向前行驶，幼年时的恐惧早随着年龄长成了笑谈。夜路上的我，星星点点或明忽灭的灯火总令我心灵柔软，感恩那么多繁如星火般的亲情与爱啊，温暖着、呵护着我。人生过往的心酸与悲苦都被浸染成了诙谐的插曲，都静了、轻了、淡了、远了，只有暖融融的幸福在周身缭绕迷漫荡漾着······

     我喜欢着夜路。

     我喜欢走过的每一程夜路。春、夏、秋、冬，或夜色如水，或月朗星稀，或风雨中护着孩子放学回家，或雪夜里沿城墙踏雪牵手的归途。每一程程的夜路，每一篇篇岁月心路，都能在行进着的夜路上被灯火、村落、惊鸿；山峦、流水、树林；星空、明月、风声唤醒着，丈量着我的记忆。我喜欢着夜路，夜路上泛起的幸福和满足是我心底的秘密，车里的人，窗外的风物，都是我所有的爱。

     我喜欢着夜路。

  

   ——作者系《文化艺术·文化陕西》周刊编辑部主任、陕西省作家协会班固书院副院长、陕西省公共关系协会文化艺术委员会副主任、陕西省艺术研究院文人书画研究中心副主任，西安市作协会员，70后女作家。有多篇文章发表于各地报刊